“安德魯，把通信器給你的駕駛員。”

聽到西亞的吩咐後，安德魯迅速將通信器交給沖鋒艇駕駛位上那個年輕的小夥子。

“打開防護光罩，將速度提升到最快，你只管向前沖鋒，註意躲閃飛龍的攻擊，其他的我來想辦法。”

緊接著，西亞又連接上其他所有已經四散開的高速沖鋒艇，時空法師戴裏克的導師親自創建的空中通訊系統此時發揮著巨大作用。“所有沖鋒艇調頭，在主艦兩端排成翼型，在我下令後立刻開炮驅散龍群！”

三、二、一……“開炮！”

主艦和十多只沖鋒艇同時按下魔法機動炮的按鈕。威力對於龍類來說不算特別大的魔法炮雖然不能讓它們受傷，但龍群一時間被打散，追擊也被阻了阻。

但被魔炮擾亂的龍群中，有兩只極勇猛的飛龍越過沖鋒艇的三百碼範圍，張口吐出西亞和安德魯之前看到過的黑色光柱。在眾人緊張的捏了把汗時，沖鋒艇一個靈巧的躍升位移，將飛龍的攻擊躲閃過去。

兩只飛龍重新被身後眾船的攻擊拉到三百碼以外，西亞拿起望遠鏡，他看到前方漸漸接近的邊境風雪線。

“全速前進！”

在船艦營進入風雪線後，飛龍們仿佛懼怕什麽一樣，紛紛在風雪線邊緣停滯不前。它們巨大的深藍色眼睛緊緊盯著消失在風雪線後的主艦和沖鋒艇，揚起極長的脖頸發出一聲憤怒的高吼。

“女神的詛咒。”西亞給一旁疑惑的絲諾解釋道。“傳聞中芙蘿拉女神布下詛咒禁止外來人踏入艾塞雪原，永保艾塞平靜安寧。如今看來，這詛咒倒像是一道阻止生物離開的屏障。無論是動物還是人，都被禁錮在雪原上，不得離開一步。”

絲諾點了點頭，關於芙蘿拉女神到底是艾塞族的信仰還是仇敵，她沒想那麽多。她只是覺得，西亞能跨過屏障進入雪原，又能把她這個艾塞族人帶出雪原，他真是太厲害了。

此時沖鋒艇紛紛返回主艦，安德魯一臉菜色的帶著他的駕駛員來見家長……不對，見西亞。

“報告上將！我叫坎拉德·布蘭特，是聖書學校軍政院325期畢業生！”

“今年剛畢業？”西亞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隨即笑著拍了拍小夥子的肩膀。“幹的不錯，那個空中移位真漂亮！”

＊

坎拉德·布蘭特是個還不到二十歲、滿臉雀斑的粽發男孩，今年剛從弗洛戈聖書學校的軍政學院畢業，隸屬於船艦駕駛專業。他的成績單相當漂亮，是少見的八個A。聖書學校軍政學院的優秀畢業生正常應該是由導師寫介紹信推薦入薩切親王——即弗洛戈大皇子的第一軍團，但這個年輕人卻自願加入了西亞的第三軍團。

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主要責任是捍衛王權，其主要作用是守護皇城和鎮壓國內叛亂，軍中上層也多由官僚子弟組成。只有西亞的第三軍團才是真正上戰場殺敵的軍隊。而坎拉德·布蘭特拒絕第一軍團後報名參加了第三軍團的考核，他報名志願裏只有一句話：我想加入帝國長城，做真正的軍人。

所謂帝國長城，是西亞·安爾維斯伯爵十一歲赴邊境時首先提出來的。原話是：“我會讓第三軍團成為真正的帝國長城。”

當時弗洛戈的人們還不知道西亞話裏“長城”是什麽意思。他在苦寒的邊境整整呆了七年，直到十八歲回弗洛戈帝都——聖書城，接受成人禮儀式。

和他一起回聖書城的，是一支以一當百驍勇善戰的隊伍，這個隊伍在七年裏抵擋了敵國十二次大型進攻、五十六次小型戰役和二百四十八次叩關騷擾，立下赫赫戰功。當它的領導人站在聖書城的高臺上接受火鶴花榮譽徽章時，人們終於明白，那句“帝國長城”的真正含義。

想要踏入弗洛戈，就先翻過第三軍這座用血肉築成的長城！

如今，大部分普通民眾和國王評議院中的鷹黨（第三軍團徽章標志是老鷹，鷹黨也即三皇子黨）都會親切的叫第三軍一聲“長城”。

“長城”是西亞的驕傲和榮耀，也是他最大的倚仗。如今當政的女王陛下蠢不可及，想用西亞立下軍令狀卻沒找到芙蘿拉之花這件事為由拆解第三軍。但國王評議院的輔政大臣都不是傻子，第三軍肩負著重要責任，要拆解必然會遭到軍團的反彈，從而影響弗洛戈內部的治安。想利用拆解第三軍團來削弱鷹黨和三皇子的勢力，得征得評議院半數以上的同意才行。

西亞想過，第三軍拆解的可能性不大。最糟糕的結果，也就是他卸掉上將之職，歸還火鶴花徽章。雖然依舊屈辱，不過總比他一手帶出來的軍隊散了強。

＊

船艦營穿越風雪線時還有些顛簸，而跨過風雪線後，天色倏然一亮，就像有把巨劍霍地劃開沈重的雲際，明媚陽光層層疊疊漏下，遮住身後風雪線化不盡的蒼涼。

艾塞雪原的外面，與內部完全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候。

絲諾趴在窗邊，她出神的看著被陽光染成橙粉色的雲彩和船體下降時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的五彩斑斕的地面，忽然有些遺憾的想到，如果艾塞雪原也是這樣，該有多漂亮。

告別船艦營，婉拒戴裏克用傳送陣送他們回聖書城的建議，伯爵打算帶著他的侍衛長和半路撿來的女娃娃一路騎著馬玩回帝都。

戴裏克橫了西亞一眼：“女王會發瘋的，等你回去肯定罪加一等，我可不會幫你收拾爛攤子。”

絲諾很愧疚。她隱隱覺察出，如果不是為了她，西亞和安德魯一定不會如此選擇。

“其實我們也不想太早回去，看見那群老家夥頑固的臉後，你也一定會吃不下飯的。你別不信，他們臉上的褶子都可以夾死蒼蠅了。”

安德魯語氣誇張的說法，再配著他豐富多彩的表情，倒是把絲諾逗笑了

邊境駐守的第三軍一位士官把西亞和安德魯的馬牽了過來。絲諾第一次見到馬這種動物，興奮的想要摸一摸，手剛要擡起來，馬兒重重打了一聲響鼻，用睥睨的小眼神瞥了一眼絲諾，把她的手給嚇回去了。

西亞摸了摸馬鬃毛，“鼓起勇氣來，你越是膽怯，它們越不會把你放在眼裏。”

絲諾深吸一口氣，她的個子不夠，只能壯著膽子將手放在馬頸子上，順毛摸了摸。

馬兒只是跺了跺腳，絲諾覺得新奇有趣，就又摸了好幾下。

“我和安德魯會教你騎馬。等到下一個城鎮，就給你買一匹溫順的。”西亞笑看著絲諾一開心就變得紅撲撲的臉，“不過作為交換，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

“如果再次遇上令你害怕、膽怯的事，記住我說的話，你的膽怯只會讓你的敵人變本加厲。”

絲諾使勁點了點頭，朗聲道：“我記住了。就算害怕，我也會裝作我可厲害了誰都打不過我的模樣。”她自動理解偏了。

安德魯噗嗤一聲笑了，看西亞正郁悶，他憋著笑說：“用心良苦啊，伯爵。”

“聖書城就是一攤渾水，暗流洶湧，絲諾如果絲毫沒有準備，指不定就被誰扯進水裏去了。”西亞搖著頭：“我都不知道，把她帶到外面的世界，究竟是對是錯。”

“無論怎樣，都不會比鎖在寒冷的山洞裏整整十年更糟糕了。”安德魯說。

“但願她也能這麽想吧。”西亞看著與馬兒開心“交流”著的絲諾，眼神覆雜，“我可不希望她以後恨我。”

這個弗洛戈的年輕上將從來不懼怕手上沾染更多敵人的鮮血，也從來不懼怕一雙雙從陰暗地底伸出的雙手將他再次拉入地獄。他唯一懼怕的，是背負上孩子們仇恨的眼神。

那種眼神太沈重，沈重到會讓他一生都擡不起脊梁。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蒂爾：“要走的那三位，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麽？”

＃今天的小劇場只有一句話＃

＃以為龍蛋的事情就這麽過去了的你們實在是太甜了＃

哪怕是西亞的兩個兄長都死了，西亞也沒有繼承王位的權利。至於為什麽，親們可以猜猜，其實前文露出過一點端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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